第七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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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
沈煜被罰了二十個板子。
聽到這個消息顧雲念差一點提著鞭子沖到禦書房去。
仍舊是舊時重提，春日雪融，水位上漲，去歲緊急修起的堤壩不夠精細，便又沖垮了一截，淹了幾個地勢低的村莊。
皇長子的滿月宴，小皇帝特意吩咐了大辦，林氏為了為皇子壯聲面，僅開了粥場，禮部便不甘示弱的備了許多煙火銅錢，說是要與民同樂。
前一世，他早封太子，阿元一生都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，小小年紀便是老練沈穩，全然沒有童年。
這一世，他再不將那些大人之間的爭端壓在阿元身上，讓他歡歡喜喜的長大，至於太子位，他若仍有前世才幹，給他也無妨。
帶著前世那些遺憾和愧疚，秦玖總是想對他的阿元好一點，再好一點。
帝王人人都為皇子賀，沈煜卻是站出來唱了反調，一心要帝王治水。
從前蜀地為患，皇帝不想勞民傷財，集中國力保全國土，這無可厚非，可如今沒了齊王，北涼那裏有顧家據守，大秦邊疆皆是無恙，如此時候不治水，難道還要等更多人死去嗎？
說起治水，秦玖對沈煜實在是難有什麽好臉色，沈煜想治水幾乎是著了魔，上輩子也是這樣，一開始自己還給人給錢的支持，結果年年修，年年漲，皆是打了水漂。
他也曾尋人檢查過，沈煜的方法並沒有什麽問題，只是好像上天故意捉弄，國師說是時候未到。直到景和九年，這水才緩下來，他又重撥了許多人力物力，這才一鼓作氣的休整好。
沈煜的執拗和不解風情，許多人都不懂，甚至隱約感慨沈太傅雖忠直，卻也知事，怎麽會教出這樣楞頭青一般的孫兒，沈家怕是要沒落了。
只是，有些東西，不曾親眼見過的人，永遠不會懂，他們在這盛世太平裏安享富貴，怎麽會知遍地屍骸，哭聲盈野的悲愴。
那千兩萬兩銀子，在這些達官貴人眼中或許算不得什麽，只用來聽個響，哄帝王開心便是值得，可換成粟米粗布，卻又能養活多少人丁。
沈煜觸了皇帝的黴頭，挨了打，回到家中沈太傅看著，卻也只是嘆息一聲，吩咐人好生照顧。
從顧雲念那裏聽說這事，秦嫵專門讓錦心從太醫院取了最好的藥膏，隱約有些為沈煜擔心。
沈煜是一面鏡子，明君愛他，昏君恨他，而一個合格的皇帝，大概就會對他又愛又恨，他挑戰皇權的權威，卻是為生民社稷。他守著他自己的道，卻不是君王的道。
只是很快的，秦嫵就顧不上為旁人擔憂，一心憂慮起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來。
許久都沒見到秦嫵出扶光殿，她的反常引來了許多人的猜疑，有宮妃去查，便發覺了她已四個月沒有換洗，所以——大秦長公主竟然珠胎暗結！
原本眾人只是這般猜測，她身子不好，月事不準也是有的，可卻還有人說曾見過在夜裏往來扶光殿的暗影，聽到了女子的動情的嬌聲，算是釘死了長公主私通這個事實。
宮裏的消息向來捂不住，一時間立刻幾乎整個後宮都知道了這事，只是礙於情面，無人敢去挑破。
這事說大也大，說小也小，從前受寵的公主養面首弄出私生子來也不是沒有，有些為了顏面墮掉，還有些願意便生下來認做養子，卻也不影響婚嫁。
當然也有那不受寵的公主，無人撐腰，便是按規矩處置，灌了湯藥落掉孩子，關進皇家寺廟裏去為國祈福。
以秦嫵的榮寵，必然是前者，她又將孩子留到了這個月份自然是想生下的，可宮裏守衛森嚴，外面的人如何能進來，能在宮中悄然懷子，許多人都猜測她腹中的該是皇嗣。
按照舊例，帝王乳母的女兒幾乎都是教帝王人事之人，冷宮之中那許多年，她又生得那樣美貌，一切的串聯在一起實在惹人遐想。
這消息傳到禦前，秦玖正在批閱奏折的手一抖，豆大的一點朱砂便落在了折子上。
“我今日去阿姐那裏用膳。”許久，他才沈聲道。
自從小皇帝成婚後，秦玖與她極少再一同用膳，收到小皇帝要過來用膳的消息，扶光殿這邊立刻歡天喜地準備了起來，只內殿的幾人有些慌張。
錦玉急匆匆的尋著能遮住她隆起肚腹的寬松衣裙，錦心在一旁核對著膳食單子，生怕有什麽味道重的再引起她的反應來，若是秦嫵當真在皇帝面前露餡，這扶光殿上下怕是都不得好。
秦嫵歪在榻子上看著他們忙，安撫著躁動不安的胎兒，心裏竟然有一種奇異的平靜。
他一定是知道了。
待看到禦膳房送來的菜，秦嫵幾乎已經知道這是一場刻意的試探。
蟹肉粥、山楂糕、甲魚羹，桌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極致的寒涼，若是真的用完這一桌，她腹中的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。
秦嫵深深的看著皇帝，對上他覆雜的目光，屈膝跪了下去。
過往十六載，她從不曾向秦玖屈膝，從前在冷宮是不必，他即位後，是不願，所謂行禮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旁人看，只這一次……她是真的在跪求。
十五年的情分，換一條生路。
“阿姐，何必如此。”秦玖彎身扶她，目光瞟過，且隱約看見了她肚子上那已經能夠頂起衣衫的弧度。
做了一輩子帝王，他子女眾多，如何不知婦人懷妊是怎樣情狀，她這肚子已經鼓起來了，只怕胎都已經坐住了。
原本是想讓她落了孩子，如此便不會有難產之虞，不會再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，可如今胎兒已經成型，墮下必定傷身，而且只怕她根本就舍不得吧！
一時間，小皇帝已經猶豫了起來。
“阿姐，這是誰的孩子？”秦玖盯著她的肚子，目光有些覆雜。
秦嫵低首不語，這一刻，她不希望秦玖知曉霍謹不是宦官。
作為宦官，霍謹縱然再大的勢力，終究無人繼承，皇帝需要這樣一把利刃，可作為權臣，想必沒有一個帝王能容下一個有力量動搖自己的存在。
霍謹假宦官的事情若是讓人知道，必然引起軒然大波，他平時樹敵又多，只怕到時候要被人參一個穢亂宮闈之罪。
大秦民風還算開放，昭仁皇後也極為寬仁，但這宮中穢亂宮闈這罪卻是尤其嚴苛，她從前曾聽過有宮女與侍衛私通，女子杖殺，男子宮刑後淩遲處死，實在恐怖。
“是清園那時，是嗎？”秦玖回憶著，握緊了拳頭又問道。
秦嫵擡眼看著他，輕點了點頭。
那日……想想當時沈妃等人的反應，秦玖反應了過來，只恨當日讓沈妃死得太過痛快，再觀秦嫵雙手緊緊護著肚子的模樣，不由得嘆息了一聲。
阿姐為何總是這樣良善？
“阿姐，這孩子是你受辱而得，你當真……”秦玖有些難言的心痛，像是自己最珍愛的寶物被人摔破，縱然拾起來捧在掌心，卻也不知要如何修補。
可想到自己心愛卻不敢觸碰之人被人辱沒，秦玖對著那孩子也生出了厭惡來:“阿姐，你若只是喜愛孩子，我會請令老太醫親自為你開一副藥，盡量不傷你的身子，調養上一年半載，你還可懷子，這血脈低賤的孽種不要也罷！”
知他誤會，秦嫵猶豫了一下，雖不願聽這孩兒被叫做孽種，到底還是沒有同他解釋，霍謹的底牌還不能翻給任何人看。
“我想要他。”她輕聲道，臉上是讓人心動的溫柔和慈愛。
肖氏忠烈，乳母待他更勝親生，他雖恨沈妃安排的人讓她懷了孽種，卻也不想真的斷了肖氏血脈，見她如此，秦玖緩和了語氣。
“阿姐可知，女子育子不易，如今它或許乖順，可日後生產之時，陣痛許久，宮開十指，阿姐身子本就不好，這孽種說不定會要了你性命。”
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，他的阿姐，這世上唯一對他無所求之人，他如何舍得她重蹈覆轍呢？
前一世，他最後悔的就是為她選錯了人，本以為魏昭然對她情根深種，她便能美滿一生，哪曾想，他那表妹和母親……害了她的性命。
她死後，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沒了，皇陵裏她的棺槨與霍謹的一道失蹤，最懂她心思的兩個貼身侍女殉了主，其他的那些人都被他召回了宮裏，養在扶光殿，只盼著一切都能同舊時一般。
他留著她的扶光殿，睡著她曾睡過的床榻，可再也不曾有過一日安眠，那些東西都逐漸失去了她的氣息。
阿姐走後，再無人疼他了。
“請陛下成全。”
她俯身再拜，秦玖便再沒了脾氣，只能一心為她打算了起來。
她若要生下這孽種，便要有個名分，她本就親事已定，或者便將這孩子歸到駙馬頭上，只說是駙馬少年風流唐突了她，如此孩子身份便清白了。
他知她與霍謹鶼鰈情深，前一世她難產，霍謹瘋了一般攜醫闖府，懷裏帶著的還是不遠千裏為她求的安產靈藥，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，她沒能等到。
直到霍謹自絕於她靈堂，他便知一切都是錯的，他合該成全了他們，如此阿姐不會死，霍謹也不會死。
只是如今……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，就算他有心讓她得償所願，她卻又跳回了從前的那坑裏，走上了那老路。
“阿姐”小皇帝嘆息一聲:“阿姐安心備嫁吧，朕會將你和魏昭然的婚期提前，只是這孩子……日後便記在肖氏名下，承肖氏爵位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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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舊是舊時重提，春日雪融，水位上漲，去歲緊急修起的堤壩不夠精細，便又沖垮了一截，淹了幾個地勢低的村莊。
皇長子的滿月宴，小皇帝特意吩咐了大辦，林氏為了為皇子壯聲面，僅開了粥場，禮部便不甘示弱的備了許多煙火銅錢，說是要與民同樂。
前一世，他早封太子，阿元一生都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，小小年紀便是老練沈穩，全然沒有童年。
這一世，他再不將那些大人之間的爭端壓在阿元身上，讓他歡歡喜喜的長大，至於太子位，他若仍有前世才幹，給他也無妨。
帶著前世那些遺憾和愧疚，秦玖總是想對他的阿元好一點，再好一點。
帝王人人都為皇子賀，沈煜卻是站出來唱了反調，一心要帝王治水。
從前蜀地為患，皇帝不想勞民傷財，集中國力保全國土，這無可厚非，可如今沒了齊王，北涼那裏有顧家據守，大秦邊疆皆是無恙，如此時候不治水，難道還要等更多人死去嗎？
說起治水，秦玖對沈煜實在是難有什麽好臉色，沈煜想治水幾乎是著了魔，上輩子也是這樣，一開始自己還給人給錢的支持，結果年年修，年年漲，皆是打了水漂。
他也曾尋人檢查過，沈煜的方法並沒有什麽問題，只是好像上天故意捉弄，國師說是時候未到。直到景和九年，這水才緩下來，他又重撥了許多人力物力，這才一鼓作氣的休整好。
沈煜的執拗和不解風情，許多人都不懂，甚至隱約感慨沈太傅雖忠直，卻也知事，怎麽會教出這樣楞頭青一般的孫兒，沈家怕是要沒落了。
只是，有些東西，不曾親眼見過的人，永遠不會懂，他們在這盛世太平裏安享富貴，怎麽會知遍地屍骸，哭聲盈野的悲愴。
那千兩萬兩銀子，在這些達官貴人眼中或許算不得什麽，只用來聽個響，哄帝王開心便是值得，可換成粟米粗布，卻又能養活多少人丁。
沈煜觸了皇帝的黴頭，挨了打，回到家中沈太傅看著，卻也只是嘆息一聲，吩咐人好生照顧。
從顧雲念那裏聽說這事，秦嫵專門讓錦心從太醫院取了最好的藥膏，隱約有些為沈煜擔心。
沈煜是一面鏡子，明君愛他，昏君恨他，而一個合格的皇帝，大概就會對他又愛又恨，他挑戰皇權的權威，卻是為生民社稷。他守著他自己的道，卻不是君王的道。
只是很快的，秦嫵就顧不上為旁人擔憂，一心憂慮起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來。
許久都沒見到秦嫵出扶光殿，她的反常引來了許多人的猜疑，有宮妃去查，便發覺了她已四個月沒有換洗，所以——大秦長公主竟然珠胎暗結！
原本眾人只是這般猜測，她身子不好，月事不準也是有的，可卻還有人說曾見過在夜裏往來扶光殿的暗影，聽到了女子的動情的嬌聲，算是釘死了長公主私通這個事實。
宮裏的消息向來捂不住，一時間立刻幾乎整個後宮都知道了這事，只是礙於情面，無人敢去挑破。
這事說大也大，說小也小，從前受寵的公主養面首弄出私生子來也不是沒有，有些為了顏面墮掉，還有些願意便生下來認做養子，卻也不影響婚嫁。
當然也有那不受寵的公主，無人撐腰，便是按規矩處置，灌了湯藥落掉孩子，關進皇家寺廟裏去為國祈福。
以秦嫵的榮寵，必然是前者，她又將孩子留到了這個月份自然是想生下的，可宮裏守衛森嚴，外面的人如何能進來，能在宮中悄然懷子，許多人都猜測她腹中的該是皇嗣。
按照舊例，帝王乳母的女兒幾乎都是教帝王人事之人，冷宮之中那許多年，她又生得那樣美貌，一切的串聯在一起實在惹人遐想。
這消息傳到禦前，秦玖正在批閱奏折的手一抖，豆大的一點朱砂便落在了折子上。
“我今日去阿姐那裏用膳。”許久，他才沈聲道。
自從小皇帝成婚後，秦玖與她極少再一同用膳，收到小皇帝要過來用膳的消息，扶光殿這邊立刻歡天喜地準備了起來，只內殿的幾人有些慌張。
錦玉急匆匆的尋著能遮住她隆起肚腹的寬松衣裙，錦心在一旁核對著膳食單子，生怕有什麽味道重的再引起她的反應來，若是秦嫵當真在皇帝面前露餡，這扶光殿上下怕是都不得好。
秦嫵歪在榻子上看著他們忙，安撫著躁動不安的胎兒，心裏竟然有一種奇異的平靜。
他一定是知道了。
待看到禦膳房送來的菜，秦嫵幾乎已經知道這是一場刻意的試探。
蟹肉粥、山楂糕、甲魚羹，桌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極致的寒涼，若是真的用完這一桌，她腹中的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。
秦嫵深深的看著皇帝，對上他覆雜的目光，屈膝跪了下去。
過往十六載，她從不曾向秦玖屈膝，從前在冷宮是不必，他即位後，是不願，所謂行禮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旁人看，只這一次……她是真的在跪求。
十五年的情分，換一條生路。
“阿姐，何必如此。”秦玖彎身扶她，目光瞟過，且隱約看見了她肚子上那已經能夠頂起衣衫的弧度。
做了一輩子帝王，他子女眾多，如何不知婦人懷妊是怎樣情狀，她這肚子已經鼓起來了，只怕胎都已經坐住了。
原本是想讓她落了孩子，如此便不會有難產之虞，不會再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，可如今胎兒已經成型，墮下必定傷身，而且只怕她根本就舍不得吧！
一時間，小皇帝已經猶豫了起來。
“阿姐，這是誰的孩子？”秦玖盯著她的肚子，目光有些覆雜。
秦嫵低首不語，這一刻，她不希望秦玖知曉霍謹不是宦官。
作為宦官，霍謹縱然再大的勢力，終究無人繼承，皇帝需要這樣一把利刃，可作為權臣，想必沒有一個帝王能容下一個有力量動搖自己的存在。
霍謹假宦官的事情若是讓人知道，必然引起軒然大波，他平時樹敵又多，只怕到時候要被人參一個穢亂宮闈之罪。
大秦民風還算開放，昭仁皇後也極為寬仁，但這宮中穢亂宮闈這罪卻是尤其嚴苛，她從前曾聽過有宮女與侍衛私通，女子杖殺，男子宮刑後淩遲處死，實在恐怖。
“是清園那時，是嗎？”秦玖回憶著，握緊了拳頭又問道。
秦嫵擡眼看著他，輕點了點頭。
那日……想想當時沈妃等人的反應，秦玖反應了過來，只恨當日讓沈妃死得太過痛快，再觀秦嫵雙手緊緊護著肚子的模樣，不由得嘆息了一聲。
阿姐為何總是這樣良善？
“阿姐，這孩子是你受辱而得，你當真……”秦玖有些難言的心痛，像是自己最珍愛的寶物被人摔破，縱然拾起來捧在掌心，卻也不知要如何修補。
可想到自己心愛卻不敢觸碰之人被人辱沒，秦玖對著那孩子也生出了厭惡來:“阿姐，你若只是喜愛孩子，我會請令老太醫親自為你開一副藥，盡量不傷你的身子，調養上一年半載，你還可懷子，這血脈低賤的孽種不要也罷！”
知他誤會，秦嫵猶豫了一下，雖不願聽這孩兒被叫做孽種，到底還是沒有同他解釋，霍謹的底牌還不能翻給任何人看。
“我想要他。”她輕聲道，臉上是讓人心動的溫柔和慈愛。
肖氏忠烈，乳母待他更勝親生，他雖恨沈妃安排的人讓她懷了孽種，卻也不想真的斷了肖氏血脈，見她如此，秦玖緩和了語氣。
“阿姐可知，女子育子不易，如今它或許乖順，可日後生產之時，陣痛許久，宮開十指，阿姐身子本就不好，這孽種說不定會要了你性命。”
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，他的阿姐，這世上唯一對他無所求之人，他如何舍得她重蹈覆轍呢？
前一世，他最後悔的就是為她選錯了人，本以為魏昭然對她情根深種，她便能美滿一生，哪曾想，他那表妹和母親……害了她的性命。
她死後，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沒了，皇陵裏她的棺槨與霍謹的一道失蹤，最懂她心思的兩個貼身侍女殉了主，其他的那些人都被他召回了宮裏，養在扶光殿，只盼著一切都能同舊時一般。
他留著她的扶光殿，睡著她曾睡過的床榻，可再也不曾有過一日安眠，那些東西都逐漸失去了她的氣息。
阿姐走後，再無人疼他了。
“請陛下成全。”
她俯身再拜，秦玖便再沒了脾氣，只能一心為她打算了起來。
她若要生下這孽種，便要有個名分，她本就親事已定，或者便將這孩子歸到駙馬頭上，只說是駙馬少年風流唐突了她，如此孩子身份便清白了。
他知她與霍謹鶼鰈情深，前一世她難產，霍謹瘋了一般攜醫闖府，懷裏帶著的還是不遠千裏為她求的安產靈藥，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，她沒能等到。
直到霍謹自絕於她靈堂，他便知一切都是錯的，他合該成全了他們，如此阿姐不會死，霍謹也不會死。
只是如今……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，就算他有心讓她得償所願，她卻又跳回了從前的那坑裏，走上了那老路。
“阿姐”小皇帝嘆息一聲:“阿姐安心備嫁吧，朕會將你和魏昭然的婚期提前，只是這孩子……日後便記在肖氏名下，承肖氏爵位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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